葉順講的眉飛色舞，新24師一幫土鱉聽的是興高采烈。外行看熱鬧，內行看門道，對沒有親身經歷過戰場的人而言，這就是一個扣人心弦的故事，對趙誠乃至老虎這樣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而言，其中兇險如歷歷在目。

“傷亡情況怎麽樣？”趙誠趁著葉順停下來喝水的功夫問道。

“不少，聽說戰區往上報的戰果是傷亡四萬、殲敵三萬，可楊司令說戰區參戰部隊減員在三萬左右，那些逃兵和被俘的也包括在內，鬼子那邊的死傷應該在兩萬上下。兩邊傷亡率是1.5比1，這多虧了地形有利，越往南走，鬼子的坦克、大炮就越難跟上隊伍。要不然就算3比1或者4比1的代價也拿不下這場仗。”葉順也是打老了仗的人，這種事情還是非常有經驗。

“那20軍的傷亡怎麽樣？”

“我們兩個師都是丙種師加起來才六個團，這一仗下來就少了五個營。?李麟昭的401團裝備最好，和小日本頂的最兇，光他們團傷亡就不下一個半營。不過這次傷兵都被及時送到了長沙的醫院，戰死加殘廢的弟兄攏共只有六百多。”葉順點起一根香煙，美美的抽了一口：“戰區補了三百個新兵，加上歸隊的老兵，部隊倒也沒傷著筋骨。好在弄到的戰利品也多，?楊司令派人繞到敵後專打日本人的運輸隊，繳獲的六五子彈就有二十來馱，足夠401團再和小日本拼一場的。”

“不對啊，部隊減員六百多，戰區為什麽只補充三百？”老虎忙著給大家端茶遞煙，可關鍵的地方卻一句沒落下，他很快聽出了問題。

“老弟，咱們都是雜牌，有的補充就不錯啦！我們軍以前可是有三個師，七七事變以後硬是被縮編成兩個師四旅共八個團?。淞滬一場血戰，全軍一萬三千人打的不到五千，也就打那時候起，中央每個月才給我們10軍發餉錢。在安慶整編那會，軍政部為了安撫雜牌才撥了五個補充團來，咱們自己又在廣安岳池招募了一千多，加上傷愈歸隊的弟兄才又搭起八個團的架子！”葉順挺喜歡這個小家夥，看年齡應該和自己的家二小子一樣大:“民國二十五年，我們軍調駐貴州，當時薛司令是滇黔綏靖副主任，楊司令資格老、老薛位置高，兩邊就有點不大對付。後來老薛趁機拉攏夏炯副軍長，還想他麽挖墻腳。武漢會戰以後，上峰又特麽鬧縮編，133師、134師又從兩旅四團制的乙種師降為為三團制的丙種師，薛司令還想讓夏副軍長接替老楊司令掌管20軍的家業，好在被老楊司令給糊弄了過去。你說，就沖這，戰區能不想方設法給咱們穿小鞋麽……”

唉，又是這種狗皮倒竈的事，趙誠嘆了口氣。老蔣小算盤打的劈啪直響，起初借抗戰大勢逼雜牌和日本人死拼，然後通過控制軍餉和彈藥補給隔三差五的找由頭縮編。估計等打完日本人，雜牌部隊也被消耗的了個幹幹凈凈。這計劃倒是不錯，可特麽當大家都是傻子麽。誰家的隊伍不是一條槍一條槍慢慢攢起來的，按他這麽個玩法，以後還有誰願意和日本人拼命？！

這趟來接武器20軍也沒有空著手來，401團去年在打阻擊時幹掉了日軍一個佐級軍官，從他的圖囊中搜出了一份江西省地圖，楊司令讓人覆制後特地把原件帶了過來。趙誠如獲至寶，加上戰區司令部給的地圖，打起仗來心裏就有底了。

趁著晚涼，趙誠帶著葉順去點收物資，正好也讓他們把貨移到馬車上。防毒面具、阿德裏安鋼盔、波蘭造七九步槍、擲彈筒、哈奇開斯重機槍，老葉激動的直搓手，現在兵難招，武器更難補充，老蔣下定決心削潘以後，20軍的武器損耗只能靠自己想辦法。去年的長沙會戰，弟兄們用地雷炸壞了十來輛坦克，楊司令花大價錢請來修理工，通過拆零件的辦法修覆了四輛，然後用這些寶貝才和上峰換回一些補給。東西不多，除去彈藥外只有四百條七九步槍、二百條三八式步槍和五門八二迫擊炮，這點東西將將夠會戰裏的損耗。後來在反掃蕩和冬季攻勢中，部隊的武器補充就沒了著落，只能靠自己掏腰包去買。好在以前全軍一共是八個團、而現在只有六個，其中還有一個是全日械，損耗的武器倒也不至於完全沒有著落。

可現在仗越打越大，天知道那點家底什麽時候就會耗完，真要是到那天，軍縮編成師、亦或者縮編成旅、甚至團？按照老蔣的習慣，就算把20軍番號裁撤了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
當葉順看到施耐德mle1897野炮和哈奇開斯25毫米反坦克炮時，丫的連說話都哆嗦了。九戰區有炮兵配屬，20軍也有炮兵配屬。可是都有一個共同點，少而雜。

理論上來說，第九戰區的炮兵配置在各戰區中屬於比較強的。包括105榴彈炮一個營6門，蘇聯造76.2毫米野炮一個營11門，75山炮一個營12門，37毫米戰防炮一個連4門，加上九戰區自有的16門75山炮其中四門博福斯還是趙誠南京突圍時的戰利品，合計不過49門火炮。至於其他的支援火力，就剩下迫擊炮和擲彈筒了。

分到20軍頭上的炮兵呢，也不是一點沒有，除了82迫擊炮外，長沙會戰前上峰還撥來12門?“30年代式”120毫米迫擊炮。這種炮重296公斤，最大射程5公裏，既能平射又能曲射。再有就是趙誠去年送的那幾門九二步兵炮了，因為重量比120迫擊炮輕，雖然機動性不如82炮，射程甚至比82炮還近幾十米，可人家打的準、威力也大，所以一直被楊司令當成了看家法寶。

現在居然又能多出一個施耐德野炮連和一個反坦克炮連，老天爺啊，這真是川軍裏的頭一份。

施耐德雖說重了些，可人家威力大、打的也遠不是，幾個20軍的弟兄輕輕撫摸著炮管，還從口袋裏掏出手絹把濺在炮架上的泥水給擦了個幹凈。

“讓趙師座見笑啦！”葉順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弟兄們都沒見過這種大家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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